chapter25.颶風中心

chapter25.颶風中心

布魯斯沒有來，他並不意外。

他坐在這裏，沈默地將袋子裏剩下的面包屑向黑沈的河水中投去。魚兒爭相將它們吞入，卻不知道是否便宜了嘴裏的寄生蟲。

便宜了嘴裏的怪物，他想。

白色的手套隔絕了被握在手裏，收納在袋子裏的物品的溫度，也許是冷的，他猜。不過這沒什麽，抵著下巴的時候往往帶著粘膩的腥氣。

他的腦海突兀地閃過了一個片段，鮮血沿著嘴角滑了過去，然後是一個低沈的聲音，“我要和我的朋友在這兒稍微休息一下”。

他們……是朋友嗎？

他現在腦子裏，第一個閃過的是布魯斯韋恩。然後是……

他把槍上面散著的面包，又捏了一塊丟進了湖水裏。一只路過的蒼蠅，惱人地嗡嗡盤旋了幾圈。

蒼蠅一圈圈地盤旋，而漆黑的水波紋也是一圈圈的，他的眼神漸漸渙散。

那些骯臟構成的漩渦，就像有什麽吸引力一樣，周可兒只是一直看著。

但白手套卻不由自主地，向槍摸去。

如果把槍抵在下巴上，再扣動扳機，那樣的聲音一定就像拍死一只蒼蠅一樣清脆。

輕輕的“啪”的一聲，周可兒感覺肩膀上似乎一重，隨後，“不好意思……”的尾音傳到他的耳朵裏。

“請問你介意我在這裏坐坐嗎？”

他酸液一樣的綠色眼睛裏，倒影出了一個穿著同樣顏色奇裝異服的身影，那人有著一頭紫色的頭發，和猩紅色的眼睛，此刻，對方正有些局促地看著他。

“當然不，我是說，你坐吧。不好意思，我剛剛……”

“你想殺了你自己，為什麽？”對方仍舊保持著那種有些局促，甚至到滑稽的笑容，但卻說出了令人驚異的話語。

但一下子，周可兒卻完全陷入了詭異的一片平靜之中，是啊，他為什麽要殺死自己呢？

於是他慢慢坐了下來，又開始將手槍上的碎屑撒向黑色的湖水中。這仿佛成了他的使命，布魯斯，死亡，魚還有怪物般蟲卵的隱喻，在他那空白一片的腦海裏紮了根。

旁邊的人似乎沒有對此感到什麽意外，只是坐到了他的旁邊，開啟了一場近乎單方面的傾訴。

那人說，自己似乎是一切不祥的根源，在對方的描述裏，周可兒聽到了一個仿佛只存在於臆想中的世界。

世間萬物顛倒，善良和邪惡被強行撥轉了位置。被人唾棄的老鼠們搖身一變，成了新世界人人喊打喊殺的救世主。

那個世界裏沒有蝙蝠，只有夜梟，而小醜自然也變成了……什麽來著？

總之，故事的最後，對方猛地一天來到了這裏，一個平靜的世界，曾經貪汙腐敗的黑警之首，在這裏則是一個正義感十足的警察，直到——

“當我告訴他我是誰以後，他突然，變得像是我……那個世界那樣。”

周可兒繼續默默地聽著，他沈默得像是一具融入了這黑夜的雕像，只有手還機械地撒著已經不存在的碎屑。

黑沈的夜色鋪滿了這個男人的身軀，以至於當周可兒看到那些蒼蠅也圍著男人打轉的時候，還以為又多出了一個汙濁的漩渦。

而颶風眼往往是最為平靜的。

男人的講述還在繼續，綠色的西裝下，那雙黃色的皮手套放在男人自己的喉嚨上，在樹林那陰萌下，竟錯誤地隱隱顯出要扼住自己的樣子。

“我似乎無法融入這個世界，而且也好像不會被這裏的任何人傷害……”

男人的聲音越發低沈，而周可兒的思緒卻開始上升，飛蛾撲朔的那盞燈不知被誰打碎了，一些碎玻璃亮晶晶地散落一地。

周可兒一下覺得自己也變成了那飛蛾，於是他起身，直勾勾地向著那些細碎的玻璃片走去。

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，已經是他被黃色手套抵在了長椅上，而面前奇裝異服的男人的脖子上被淺淺地劃破一道口子，一些鮮血正在析出。

有些痛，虎口那裏，他把手虛虛地一握，甚至能感受到碎玻璃片曾經的輪廓。

碎玻璃片？他……剛剛對面前的人動手了？

那雙猩紅色的瞳子盯著他，眼神裏有一些熟悉的神色，就好像從他手上奪過刀的布魯斯。

就聽見那人說——

“你究竟是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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